【2020电动汽车百人会】国务院赵昌文：汽车将在第四次工业革命中的发挥引领者角色

　　1月10-12日，2020中国电动汽车百人会论坛在钓鱼台国宾馆隆重召开。本次论坛围绕“把握形势 聚焦转型 引领创新”主题，邀请政府有关部门和汽车、能源、交通、城市、通讯等领域的行业机构和领先企业代表，就行业、企业、政策的转型与创新展开深度研讨。以下是国务院发展研究中心产业经济研究部部长，赵昌文在本次论坛上的发言：

　　各位早上好！非常荣幸参加今天上午的研讨。因为我不是专门研究汽车领域的技术问题的，最多算一个研究汽车领域技术进步政策问题的一个人。但是这个环节的重要性我是深刻理解的，因为未来汽车领域，特别是新能源汽车、电动汽车这样的领域的技术的发展会直接决定着未来的前景，所以今天我是想就相关的汽车领域的技术进步的问题谈一谈个人的一些初步的想法，讲得不对的地方请各位业界的朋友、相关的专家学者批评指正。

　　简单说我是想从这么一个话题开始。我们回顾一下过去，大体上能够预见未来。今天大家都在说世界和中国正处在新一轮科技革命或产业变革的进程之中。其实无论是新一轮科技革命或产业变革，还是过去曾经发生的几次产业革命，汽车从来都不曾缺席。从第一次工业革命到第二次工业革命、到第三次工业革命、到今天，我们更多人认为的第四次工业革命。汽车不但不曾缺席，而且都是每一次工业革命里面的主角。所以今天当我们讨论第四次工业革命的时候，汽车毫无疑问应该继续发挥它的引领者的角色，所以这就是我们今天这一个话题的意义。

　　基于这么一个理解，我想下面从三个方面谈谈个人的看法，因为这一节的主题是“核心”，我就想讲讲我对核心技术的理解，然后讲一讲为何需要加强汽车领域的核心技术的研发，以及如何加强汽车领域的核心技术的研发这么三个话题。

　　今天当讨论汽车领域的核心技术的时候，实际和我们这个时代的大趋势是一致的。你们可以从不同层面理解汽车行业的核心技术，从很多不同的维度，包括我们大家常常说的电动化、智能化、网联化，包括动力的技术，特别是电动汽车的三大技术：电池、电机、电控技术等，背后都有很多重大的核心技术问题。

　　（如PPT）这张表大家能看到，从不同的技术路线上，比如电动汽车有哪些关键的核心技术，新能源汽车有哪些关键的核心技术，实际上还可以从更细的方面，比如说刚才我们提到的智能化、网联化领域的技术。

　　具体的更加细分的技术也是很多的，包括整车的技术、传统的燃油车技术、电动汽车（包括纯电、混合动力）的技术。大家能清楚看到这些技术实际上在过去这些年来已经有很多的进步和发展，可以说没有这些技术的进步和发展，我们汽车行业就不会有今天。当然，有一些技术和大家的预期是不一致的，或者说我们大家都希望它更快、更好。这样的话，汽车的生产方式和生活方式就会变革得更加快一些，特别是新能源领域的汽车，包括刚才提到的电动汽车的技术、氢能的汽车，我们的祖国过去应该说一直很重视新能源汽车，但是我个人感觉，是对电动汽车领域更加重视一些，对氢燃料电池相对来说重视的程度稍微低一点。但是我们现在慢慢的变多地感觉到百花齐放的技术路线同步发展、同等重视，都去看看在这些领域未来有可能的突破，包括智能网联汽车。

　　我有一个简单的观察，汽车其实不单单是一种产品、不单单是一种工具，实际上慢慢的变多地变成一种出行服务，如果大家从出行服务的角度去理解的话，汽车和这个时代的大主题——互联网、智能化的主题其实是紧密关联的，它绝对不单单是一个冷冰冰的产品、一个工具放在那里，然后我们去通过开车，提供出行的方便，已经远不是这样，而变成一种智能化的终端，你们可以通过这样一个智能化的出行终端来享受各种各样的美好生活。这其实就是最终的一个发展趋势，所以汽车行业其实已经远远超越了汽车本身的范畴，它和整个社会经济的大系统完全连接在一起了。所以当讨论汽车行业的核心技术的时候，其实很多技术已不在汽车行业了，我觉得这是我们今天看汽车行业的时候很重要的特点。其实不单单是汽车，这个时代很多领域的核心技术都已经超越了这样的领域本身。刚才主持人提到的芯片技术也好，还有智能化的平台等等，其实这些都是这个时代共性的问题，它不单单是汽车行业要解决、需要突破的，很多行业都需要来解决这一个问题。

　　所以从这个意义上来说的话，我想我们应该全社会一起努力，不单单是汽车界的人士来关心汽车的核心技术，实际上需要大家来一起努力。换言之，别的行业的技术快速进步与发展也会给我们汽车行业带来很多红利，从而使得汽车行业的技术进步发展得更快。

　　现在看起来，从新能源汽车的角度来说，从市场的角度来说，我们在全球其实是有地位的，无论是每年的产销量，还是整个保有量，我们实际上都是在全球领先的。但是如果从技术领域来说的话，其实我们仍旧是有短板的，这一点必须实事求是承认。特别是一些关键技术，前面提到的“三电”技术，成本、续航里程、电耗、单位体积内的包含的能量等等，很多领域还有很多技术是要求我们解决的，不单单是要求我们中国的汽车界解决，实际上需要全球的汽车界解决。我曾经去看特斯拉企业，虽然他们在很多行业是领先的，但是其实他们一直觉得有很多问题影响了整个行业的快速进步与发展。所以我想回到核心技术这一个话题来说，其实是有很多要求我们共同努力解决的。

　　政策方面。国家已经出台了很多政策，而且做了很多推动，比如说像智能网联汽车的创新联盟，还有一些示范区，这个其实对现在汽车领域的技术进步应该说是有很大的推动作用。我特别想借今天这个机会说的是，汽车领域的技术在工业化与信息化融合互动的大背景下，得到了很大的发展。很多国家的很多行业的技术进步其实是都看到了这样一个趋势，就是工业化与信息化的融合互动，这个对汽车行业的技术我觉得是一个很大的推动。这几年的“两化”融合，包括现在的“两业”（服务业、工业）融合对汽车行业的进步起到了很重要的作用。一个行业的技术进步最重要的是两个方面，一个是就技术本身进步的速度，第二个是这个技术能实现商业化和市场化的效率。中国通过“两化”融合和“两业”融合其实都达到了比较高的推进速度，当然我们的政策每个方面还需要继续完善。这是如何理解汽车领域的核心技术问题，我始终紧扣这一节的关键词“核心技术”四个字。

　　前面讲过我们仍旧是有很多的短板，特别是和国际领先水平比较的话，我们仍旧是有很多短板，大家平时在很多方面都能够感受到这些短板的存在以及对我们大家带来的诸多影响。

　　（一）核心技术供给不足，迫切地需要加强研发。我们不仅要看到成绩，看到汽车每年新能源汽车的产销量在全球领先，但是背后有技术供给的不足。这里面不仅仅是新能源汽车，包括传统汽车。我们在传统领域的汽车范式一直是追赶式的模式，而在新能源汽车领域，我们有机会和全球先进的企业一同推动这个领域的技术进步，包括电动汽车、包括氢燃料电池、包括智能网联汽车，等等这些领域都是我们应该去加力的领域。这里面提到了很多关键技术，比如说车辆的控制器、电池技术，包括在我们题目里面强调的芯片技术，这个其实都是属于最重要的技术，从智能网联的角度来说，包括还有传感器的技术，包括还有计算、算法等等都是我们目前的短板。这是很多行业面临的共性问题，所以在汽车领域同样是有这个问题。

　　（二）经济社会绿色化发展要求更低碳、更环保的出行方式。第四次工业革命或者新工业革命不能和过去简单地比较，如果今天在座的各位用150年前英国工业革命的思维，我昨天从埃及回来，我看了第一次工业革命的时候英国的电影，如果回到当时那样一种生产方式和生活方式的话，我想肯定不是一种先进的发展理念。而我们今天中国提出了新发展理念，创新、协调、绿色、共享，其中绿色是很重要的一个方面，所以应对气候平均状态随时间的变化也好，应对能源和环境问题也好，应对很多全球面临的共同问题，包括我们自己的一直在升级的消费需求，对美好生活的需要，以及人口老龄化等等，背后有很多技术方面的需求，更低碳、更环保的出行方式，所以这是很重要的。我是全球能源转型委员会的委员，每年也会发布几个重要的报告，都是关乎人类发展的重大问题，所以这背后实际上都涉及到技术问题。

　　（三）数字化的经济领域。在传统汽车领域和新的汽车领域实际上都是有很多需要去努力和发展的方向。中国现在在数字化的经济领域应该说有很好的基础，我们数字化的经济现在占整个经济的1/3，这个统计口径是比较宽的，包括了数字产业化、产业数字化两块加起来，大概占1/3。但是实际上在这样一个大的比例和高的比例之下，其实我们还有很多问题，包括技术生态。技术其实在今天这个时代不单单是单一的技术路线，而是整个技术生态的问题。这个生态不完备的话，整个技术进步的速度都会放缓，甚至很多信息技术是出不来的。第二个就是监管，监管也是很重要的方面。第三个是我们有优势的方面，就是市场。前面我已经提到，一个技术不单单是技术路线的问题，还涉及到技术商业化和市场化的效率问题，一个比较大规模的市场有助于一个技术快速商业化和市场化，这实际上也是我们的一种比较优势。所以在今天这个时代，每一个国家都应该把自己的比较优势充分的发挥好，这样的话才能够推动汽车领域的技术进步和发展。

　　（一）关键核心技术的突破和攻关问题。过去这方面我们想得更多的还是用全球化的思维来理解，在全球分工的大背景下，我们更多地怎么从产业链、价值链一步步地从中低端向上走，这是过去我们经常的思维，但是现在这种思维好像遇到了一些挑战。比如很多领域的技术买不来了，受到了慢慢的变多的限制，在这种情况下我们的产业又不可能不发展，怎么办？就只有自己做。当然这个自己做其实是对很多行业来说不见得是最合算的方式，但是不做这个产业就没办法发展，这是我们今天遇到的现实。怎么办？就需要去把我们的市场优势和体制优势结合起来。

　　（二）基础研究。刚才说的芯片也好，平台技术也好，实际上背后都是很多算法、基础学科，数学、物理学等很多问题。华为任正非的很多采访里面都提到了数学的重要性、物理学的重要性，其实对汽车行业来说，基础科学的重要性的确是无疑的。我们不单单是去做那些商业模式的创新，我们不单单是做那些巧技术的创新，也就是说一些小的技术改进，这都很重要，我从来不认为小技术的改进不重要，但是那些最底层的、最基础的、最持久的那些技术领域可能同样是需要我们去努力，甚至花更大的力气去努力解决的，包括基础元器件，我们经济说的“四基”（基础工业、基础元器件、基础技术、基础零部件），这样一些方面都是我们应该去努力的方面。

　　（三）人。毫无疑问，从一个行业来说有科学家、有工程师，还有工人，其实这个行业是一个链条，所以人类也是一个链条，我们很难说人是高端、中端、低端的，产业链可以说。价值链可以说中端、高端、低端，但是人有不同的分工、有不同的角色，科学家要做科学家的事，要做刚才说的数学、物理。汽车行业发展背后的那些基础技术、算法、需芯片等等，工程师要做工程师的事，要做工艺的改进、效率的提升、零部件的改进等等很多优化，工人要做工人的事，所以就是科学家精神、工人精神，再加工匠精神的结合，大体上是我们这个行业所需要的技术人才。目前国家其实是很看重刚才说的这几种精神的发挥，人才的培养机制的确是逐渐重要，当然这个也很难说是哪个大学能够解决的问题。大学的人才教育培训都是专业的，我们不可能培养出来一个什么都懂的大学生，没有专业就没有深度，所以他数学专业一定是研究数学的事，他不会研究化学。同样的道理，在材料领域有金属材料、非金属材料、高分子材料，每一个领域都是分得很细的。这个学生什么都懂、什么都不懂，最后出来可能都是哲学家，一杯里装了半杯水，说这个杯子是半空的，也是半满的，有人看到是一半空的，也有人看到是一半满的水，这样的一个东西我们应该。黑格尔、费尔巴哈过去对技术的进步也发挥了很大的作用，我一世认为技术是在哲学指导下进步的，但是我们还需要很多专业方面技术人才。在今天这个时代复合型，不是一个人懂所有的事情，而是一个团队、一个生态是需要不同的人去解决一个问题，这是我想在今天这个环境下想说的，大家的这种分工协作是一定要把它做好的，这种协同，不光是人之间的协同，包括技术的协同、包括政策的协同，这个显得至关重要。否则的话很多事情要么做重复的劳动，要么解决不了问题。还有一个，把汽车行业发展好，汽车是实体经济、是制造业的一个很重要的部门，其实还涉及到整个市场环境的问题，尤其是我最后这一条写的是说房子用来住的，不是用来炒的，其实是想说什么？一个好的商业环境，当一个城市、当一个地区的房价快速上升的时候，往往会削弱它的竞争力，会导致很多实体经济部门发展面临更加大的问题，不单单是让更多的生产要素和资源留在汽车行业、留在实体经济部门，而是说整个形成一种有利的生态。

　　（四）法规和标准。法规和标准往往是引领一个行业技术进步的很重要的方面。简单地讲，一个关键就是法律和政策要适应我们这个时代，要与时俱进地不断适应发展的需要，产业领域的技术进步和快速发展。

　　（五）开放创新。开放创新我认为仍然是重要的，虽然我刚才讲到现在全球化出现了一些逆流，很多过去分工的逻辑、分工的原则遇到了一些挑战，但是至少从中国的角度，我觉得我们中国的企业还是要有这种信心和理念，还是要坚持全球化的方向，开放创新的方向，不要封闭起来、关起门来搞技术创新，一定要在全球合作、开放创新的过程中来提升我们汽车行业的技术进步，我想这是我们未来一定要明白的一个原则，只有开放才可能有技术进步。

　　（六）产业政策的问题。有些政策对过去的阶段是适应的，但是对现在的阶段有可能不再适应，我们要及时作出调整，比如好的政策我们要保持它的连续性和稳定能力，有些不太适应的政策我们要及时地退出，等等方面都是至关重要的。

　　（七）监管的审慎包容。监管的审慎包容我觉得是很重要的，当下与传统燃油车对应的新能源与智能网联汽车的发展类似于100多年前汽车与马车竞争的时代。我刚才提到第一次工业革命的电影，其实1865年英国议会当时出台了汽车法案，就是这一个道理，汽车在伦敦的大街上走的时候，速度不能超过4英里/小时，这个是在伦敦郊区的速度，在伦敦的市区不能超过2英里/小时，而且需要三个人，一个人在前面拿着红旗引路，另外两个人在车上，边走边告诉路人汽车来了。一个人走路走在汽车前面，还要不被汽车碾到，这个汽车的速度是随着这个人的速度，这是水桶效应中的短板。这个法案名字叫作《机动车法案》，后来叫做“红旗法案”。这个法案对汽车工业的影响还是很大的，一直到1890年这个法案被取消了，觉得是不合理的。当时为何会出现这么一个法案？主要是因为马车的生产和运营集团是实力最强大的，所以英国议会出台了保护马车的生产商和运营商。

　　我们今天可能也面临着这个时代，大多数传统领域的燃油车还是主要的出行方式。与此同时，新能源汽车这个新的商业模式、智能网联汽车又出来了，我们怎么样对待这种所谓的新旧两种不同的事物？是考验我们每一个监管者的智慧的。所以在这样的一种情况下，恐怕我觉得不能搞极端主义，不能简单地把过去理解为“旧”，把现在理解为“新”，而是说在“新”与“旧”之间怎么形成一个有机的、统一的政策体系，鼓励包容、创新，同时也要看待这个行业内的技术进步。我对传统企业想说一句话：他们曾经是汽车领域技术进步的最强大的力量，但是很可能如果做不好的话，传统领域的汽车就变成了新时代汽车领域技术进步的阻力这是一个辩证的关系，因为他们要适应这个新时代，去投入更多的精力和资本去做新能源领域汽车技术创新的话，意味着他们必放弃过去那个曾经辉煌的旧时代，而在经济学中就叫“机会成本”，或者叫“沉没成本”。对监管者来说，要引导不相同的领域的汽车企业，都参与到这个汽车技术进步的大的时代洪流之中，各自发挥各自的作用，共同来推动技术进步，从而使得我们人类社会的生活更美好。